死刑是人類社會古老的刑罰，幾乎每個國傢都曾有久遠的死刑行刑史。但在二戰結束後，對死刑的理性認識有所深化。死刑脫胎於原始社會的“報復刑”思想，雖迎合與滿足瞭民眾“以暴制暴”心理，但卻可能為專制君主或獨裁政權所利用，例如在納粹政權執政期間，除以種族借口殘殺猶太民族外，德國法西斯勢力共判處十萬人死刑，以此來鏟除反戰人士。二戰結束後，為防止悲劇的重演，歐洲國傢的有識之士開始推動廢止死刑的運動。歐盟甚至將廢止死刑作為入盟的前提條件。
令人詫異與遺憾的是，與歐洲國傢廢止死刑的潮流相反，美國自上世紀70年代後卻成為西方發達國傢中唯一的“死刑大國”。美國每年執行死油煙處理機價格刑的人數不僅遠遠超過美洲國傢，而且超過多數亞非國傢，成為西方國傢死刑議題上的特例。雖然早在1846年，美國密西根州廢除所有死刑罪名(除叛國罪外)，而且內戰前北方絕大多數州均已廢除瞭謀殺罪的死刑，但是當時南方的畜奴州卻濫用死刑，此外因私刑凌虐而致死的黑奴遠比執行死刑的還要多。即使是二戰後美國黑人民權運動取得重大勝利後，美國南方州仍然保留瞭死刑，判處黑人死刑的人數遠遠高於北方州。雖然“美國有色人種協會”等民權組織為防止黑人被執行死刑進行多方奔走，但冷酷的現實卻是:黑人因嚴重犯罪而被執行的人數遠遠高於白人族群。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即使當今美國努力消除種族歧視，但歷史傳統上、心理上的種族癥結仍然在現實中產生作用，成為保留死刑的間接推手。
面對國際社會的批評，美國聯邦法院卻並不為所動。除非死刑判決構成“殘酷與異常刑罰”(例如輕罪重判等)，否則由各州自由決定是否保留死刑，聯邦法院對此無權幹涉。即保留死刑罪名並不違反憲法，隻要以大陪審團審查起訴並遵守正當程序，判決並執行死刑應當支持。美國聯邦最高法院之所以回避死刑廢除問題，除美國憲政體制上的三權分立原因外，還與美國南方部分州的“主流民意”多數支持死刑的立場有關，更與美國社會的較高犯罪率與犯罪態勢惡化相關。值得省思的是:從二戰後歐洲國傢廢止死刑的進程來看，英、德、法、意等國廢除死刑並非是在“多數民意支持”的情形下完成的，相反卻是在“反多數”情況下由議員、民權團體、執政黨等“精英”階層通過在議會修法來完成的。換言之，如果死刑問題通過“全民表決”來進行，整個歐洲廢除死刑的進程不可能路途平坦，甚至有可能中途夭折。美國將是否廢止死刑問題留給民意與議會解決，在主流民意支持死刑的情況下，美國廢止死刑的道路將會是異常艱難。
法律人推動廢止死刑，最經常遭遇到的質疑應當是“犯罪人有人權，被害人難道就沒有人權嗎?”被害人因犯罪行為而受重傷甚至因此失去寶貴的生命，要求加害人對此負責無疑正當而且必要。但問題也可以適度轉換，“沒有死刑的世界”是否一定會損害被害人的正當利益?既然犯罪人的出現與社會背景相關，即犯罪行為可被視為任何現實社會中的“產品”(雖然在倫理價值及法律上必須對其譴責與否定)，但僅從犯罪結果入手“亂世用重典”式地擴大死刑適用而忽視犯罪預防與犯罪修復，這並非“釜底抽薪”之策。相反，死刑的濫用不僅剝奪瞭犯罪人“悔過革面”的機會，更是回避瞭復雜的犯罪原因問題，無助於降低犯罪率，受刑人甚至還會因冤假錯案而被錯誤地執行死刑。美國前總統胡佛曾雲:“解決犯罪問題不在電椅，而在至高寶座。”亦即，死刑的威懾作用不能被過度放大，執行死刑固然有滿足被害人的“報復心理”以及威懾潛在的犯罪分子之功能，但寄希望通過死刑降低犯罪率以實現社會安定的想法卻不符合現代犯罪學實證，死刑的“殺雞儆猴”效應往往是空想與諾言的結合。現代犯罪學認為，行為人選擇謀殺所真正懼怕的並非死刑本身，而是犯罪後被捕的概率與犯罪“邊際成本與邊際收益的比較”等因素。
如何避免被害人群體成為死刑廢止運動的阻力?除瞭理性地關註被害人的正當訴求外，建構起完善有效的犯罪預防與犯罪矯正系統、運用“民間十社會十國傢”多元化力量推動“修復性司法”緩解被害人與犯罪人的沖突等或許可為我國死刑的廢止或消減創造條件。對於民意的死刑態度，不能盲目迎合。從前述美國將死刑問題交由“民意”決定的做法來看，其效果並不理想，反而相較歐洲顯得保守，這已殊值省思。
被害人及親屬真正需要什麼?或許部分被害人堅持犯罪人伏法行刑才甘心，然而“以命還命”的死刑執行之意義卻值推敲。為促使當事人重新理性思考，美國已有“謀殺案受害者傢屬人權促進會”等民間組織的出現，其設立的功能是:一是促使有相同境遇的被害人分享其傷害與心理修復的經驗;二是促使大傢思考:以暴制暴地執行死刑，冷靜而麻木地處死犯罪人，是制造另一個悲劇還是保護被害人?
由此以觀，廢止死刑可謂是“知不易、行更難”的事業，既需一定的社會共油煙分離機識，也需民間與國傢力量的共同推動，廢止死刑更需相應的配套制度與犯罪控制能力的提升。
(作者為蘇州大學法學院副教授，蘇靜電除煙機州市滄浪區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
本文來源：正義網-檢察日報
責任編輯：王曉易_NE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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